英文菜谱【视频】三代才女的隔空对话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张爱玲+蒋方舟+周迅-在此见字如面

【视频】三代才女的隔空对话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张爱玲+蒋方舟+周迅-在此见字如面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
作家蒋方舟正是应了这句话,早早地出名了。同为女作家,同是才女,作为资深“张迷”的蒋方舟,给她的“偶像”写下了一封跨越时空的信。
才女写给才女的信,由另一位才女周迅分享,可谓一封信引出三代才女。

演员周迅在业界早有才女之称,她在本期《见字如面》中分享了这封蒋方舟写给张爱玲的书信。用写信人蒋方舟的话说,周迅的语气里的举重若轻,把她对张爱玲的浓重情感化为一种较为轻巧的表述,信处理得入情入理,听众听得入耳入心。
其实,张爱玲的故事永远都不缺人说隆化吧,套用一句已经被说滥了的话就是“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写信时只有23岁的蒋方舟知道,她无法用一封信完整地写下这个有着万千姿态的女人。于是,她从张爱玲与胡兰成的感情写起,通过张爱玲作品中对这段感情的点滴记录,老朋友般的与张爱玲在这封跨越时空的信中谈谈自己的看法。
张爱玲与胡兰成的一段情,在很多“张迷”看来太不可理喻。胡兰成是有名的大汉奸,风流成性,而超凡脱俗,出身高贵的张爱玲却偏偏对他情有独钟,甚至在遇到胡兰成之后,感觉自己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去,但自己心里是欢喜的,又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张爱玲 胡兰成
蒋方舟在信中直言,“我很讨厌胡兰成,不解你对他的深情”,因为胡兰成“除了风流,还有一种临幸天下的滥爱”。他的人品有点像他写的字,虽然有力量,但是总带着一股妖媚之气。
正是这样一个人,让张爱玲对他凝成了“低到尘埃里”的爱。蒋方舟信中提到了张爱玲在《异乡记》中的一段文字:1946年,从上海到温州寻访胡兰成的张爱玲,在女佣的带领下到了解手的地方,她“伸手钳起那黑腻腻的木盖,勉强使自己坐下去,正好面对着厨房,全然没有一点掩护”。
蒋方舟在信中深情地对张爱玲说:“你诚实得近乎残忍,几乎漫不经心地横刀对自己剖腹,露出惨淡与不堪。”
表面上看,这是蒋方舟读到张爱玲作品之后的感受,但实际上,这样的对话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关心,是对她为爱付出到这种地步的一种心疼。

蒋方舟
以张爱玲的智慧和敏锐,她对感情的理解是非常透彻的。读张爱玲笔下翻译家傅雷与其女学生的故事,蒋方舟说张爱玲“对自己狠,也不饶过别人”。但蒋方舟也明白,张爱玲并非看不透复杂的人类情感,她其实是一个“眼光毒辣,发现了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猥琐心思,并且不忌惮写出来”的女人。
当写信人蒋方舟在回看自己当年写的这封信时说贝贝宫得,她对张爱玲的情感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不过,今天的蒋方舟对张爱玲爱上胡兰成,已不会再像原来那样的不解了。蒋方舟说,现在自己不会再轻易说出“很讨厌胡兰成”这样的话了,因为换个角度看,也正是胡兰成给张爱玲带来的这种痛苦成就了她,使她能冷静地把自己最痛的一部分写出来。这让张爱玲解剖自己的力道,解剖世界的力道更为精准。
也许,饶是在爱情中“低到尘埃里”,经历了其间的霜雪严寒,看清了自己每一下颤栗,懂得了取舍,何超雄悟到了进退的张爱玲,才能在自己的作品中开出花来。

附:信件原文
这是文学仅剩的安慰
蒋方舟写给张爱玲 2011年12月22日
张爱玲你好:
那天又想到你,是和人谈起胡兰成。
话头并不是从胡兰成而起,而是从一本叫做《在德黑兰读<洛丽塔>》的书开始。伊朗女学者阿扎西从海外归来,回到自己的祖国伊朗教授西方文学,她因为不愿意戴着面纱上课,辞掉了在德黑兰大学的教职,邀请了七名女学生,每周四到她家里贪婪地阅读英文经典悲情布鲁克。她为女孩子们选定的阅读教材有《一千零一夜》《洛丽塔》《了不起的盖茨比》等。
这本书的主题,是讲在个人自由受到强烈桎梏的大环境下,如何通过启蒙自身,来改变所处的世界。而书里最让我感兴趣的细节,却是当这些秘密阅读小组的妙龄少女们读到亨伯特,忍不住震颤和心动,“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仿佛亨伯特在舌尖所含的是她们的名字。
忽然就想起了胡兰成,像所有的张爱玲迷一样,我也很讨厌胡兰成,不解你对他的深情。亨伯特和胡兰成一样,其实是非常丑恶肮脏的人,内心有永远也见不得人的一面。
他们的另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有种奇异的,能操纵女人的能力。魅,祛不了的魅。比如台湾的朱天文、朱天心两姐妹,就是很明显地在胡兰成语言的操控之中。
不同的是,在对女人永不停息的追求上,亨伯特有种自知的病态,胡兰成却视其为天下最正当、最美的事业。
胡兰成在给人的信里写:
“……乃至在路上见跛足的或乞丐的妇人,我都设想我可以娶她为妻……此是年轻人的感情,如大海水,愿意填补地上的不平。因由此感情,故山川草木以及女学生,皆映辉成鲜润的了。”
我看了,觉得比旧文人“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毛病还要令人憎恶。因为除了风流,还有一种临幸天下的滥爱,自视为上帝、“文人中心主义”——我生气,也是因为对他有先入为主的意见,知道他和你的故事,所以在读这封信的时候范争一,脑海里总有他顾盼生姿的样子。
如果我事先没有这种心理防御,恐怕也很难抗拒胡兰成的魅。
因为你无法把违背社会常理和道德的职责施加给他,他自己有一套标准和与之匹配的语言包头铁工校。比如他在《今生今世》里写:“前一晌我看了电影沛丽,沛丽是一只小栗鼠,洪荒世界里雷火焚林,山洪暴发,大雪封山,生命只是个残酷。它随时随地会遇上敌人,被貂追逐,佯死得遁,而於春花春水春枝下,雌雄相向立起,以前脚相戏击为对舞,万死余生中得此一刻思无邪的恋爱,仍四面都是危险,叫人看着真要伤心泪下。众生无明英文菜谱,纵有好处,越见得它是委屈。文明是先要没有委屈。”
他把整个文明的概念,落在一只惊惶的老鼠上。把那些庞大的词汇,都浓缩成一个楚楚的“委屈”。虽然我们明知道文明是个庞大复杂的概念,绝不是轻巧的“不委屈”几个字,但是却不知不觉接受了胡兰成的说法。他有自己解释世界的语言,以及评价万物的体系。你永远不能指责他错了,因为标准是他定的。当你去评价胡兰成时,就不得不进入他的世界,参照他的标准,使用他的语言。
胡兰成的这套标准柔情而委婉,所以让人容易沉迷不能醒。
阿城也把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借给陈丹青,他在胡的文章中看出了杀气。杀气是藏在一团圆融温柔的香气中吧。连阿城也只找出了一处破绽,说他“兵家写散文:细节虽丰惟关键处语焉不详”。
最喜欢的你的书,并不是你二十几岁才华横溢期写的小说。而是一本没写完的《异乡记》。这本书只有三万多字,记录了1946年你从上海到温州寻访胡兰成的见闻。
看得人心惊肉跳,尤其是看你平淡地叙述出自己不那么体面的经历:“请女佣带我到解手的地方,原来就在楼梯底下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放着一只高脚马桶。我伸手钳起那黑腻腻的木盖,勉强使自己坐下去,正好面对着厨房,全然没有一点掩护。风飕飕的,此地就是过道,人来人往,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应当对他们点头微笑。”
《围城》里也写到过知识分子逃难的狼狈,但是下笔要克制保留很多,钱钟书嘴角总有一抹嘲弄的笑,要与这乡间的生活拉开距离。不像你诚实得近乎残忍,几乎漫不经心地横刀对自己剖腹,露出惨淡与不堪来。
你流产(抑或是堕胎)过,《小团圆》里写自己直视着抽水马桶里男胎儿,肌肉上一层淡淡血水,大大的双眼突出。这一幕简直恐怖到了极点,如同排泄物一样的胎儿被冲入排水道。性、虐杀、暴力拥挤在一段让人心碎的记忆中,你却有耐心细细地回忆和描摹这画面。
你对自己狠,也不饶过别人。《殷宝滟送花楼会》写的是傅雷的故事。傅雷爱上了学生的妹妹,一个美貌的女高音歌唱家。而妻子朱梅馥善良浩荡如菩萨,包容怜惜丈夫一切的暴戾乖张。傅雷和女学生相恋过,最后没能在一起。女学生把故事告诉了你,大概也期待你能写成个如泣如诉的悲歌,岂料在你眼里第十三勇士,他们的爱情并不是唐传奇,甚至不算是一段世说新语,而不过又是一段自欺欺人。虽然傅雷在你动笔写这篇小说几个月前,才刚写过文章,夸赞你为“文坛最美的收获”,可是你并没有领情,笔下的傅雷不是唐璜,而是个神经质的虐待狂。
评论家柯灵曾经写过著名的《遥寄张爱玲》来怀念你,满怀深情怀念你的才华。在《小团圆》里,你却毫不留情地写了当初是怎样被他在公车上调戏的:“真挤。这家西点店出名的,蛋糕上奶油特别多,照这样要挤成浆糊了。荀桦(原型为柯灵)乘著拥挤,忽然用膝盖夹紧了她两只腿……就在这一刹那间,她震了一震,从他膝盖上尝到坐老虎凳的滋味。"
她担忧到了站他会一同下车.摆脱不了他。她自己也不大认识路,不要被他发现了那住址。幸而他只笑著点点头,没跟著下车。刚才没什么,甚至于不过是再点醒她一下:汉奸妻,人人可戏。”
你总是把人想象得比真实更坏一些,或者说,你眼光毒辣,发现了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猥琐心思,并且不惮写出来,不管那人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或是有恩。
对胡适先生,你却是少有地留了情面。那时你们都在美国,离开了国内被人追捧、与人热络的环境,而都非常孤独寂寞。胡适先生的处境大概比你好些,也帮了你许多。你当时住在救世军办的宿舍里,性质和待遇就和收容所差不多。
胡适先生来看你,两人往黑漆空洞的客厅里去,胡适先生直赞这地方很好。坐了一会儿,一路出来四面看看,仍然满口说好,分明是没话找话麻蜥。
你送他到台阶外,天冷,你没穿大衣,却也和胡适先生在凉风中站了许久。那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刻薄的笔力并没有捅破和揭穿什么,即使内心清明,最后仍然尊称胡适先生为“偶像”小河北全集。
对亲人和至交,你甚至都没有那么友善。你后来和好友炎樱断交,几乎老死不相往来。在后来的通信里,炎樱问你为什么莫名其妙不再理她,你说:我不喜欢一个人和我老是聊几十年前的事,好像我是个死人一样。你的弟弟张子静,你在《童言无忌》里说他“实在秀美可爱”陈和伦,听到别人说他种种不成器,你则比谁都气愤洪尧曹赢心。他后来向你寻求救济,你却分文不给,以至于他也写书诉述你的冷漠。
“任是无情也动人”——不相干的人恐怕会这样说你,相干的人则只觉得无情。你却说自己“所有人都同情”。我想到有人曾经问徐梵澄先生,说鲁迅为什么这么刻薄,这么好骂?徐梵澄先生说:“因为他厚道。厚道是正,一遇到邪,未免不能容,当然骂起来了。”
角度不同,冷暖自知吧。平常事物,你比别人更早看到更深一层的苦难,急急别过脸去,人说你无情,其实是同情至深。
你遇到胡兰成时23岁,我遇到你时7岁,如今也快23岁了。先是看你的文章,然后研究你的人生,时而背离,时而叛逃,时而万有引力一般地靠近你的人生。
你说生活像你从前的老女佣,叫她找一样东西,她总要慢条厮理从大抽屉里取出一个花格子小手巾包,去掉了别针,打开来轻轻掀着看了一遍,照旧包好,放还原处,又拿出个白竹布包,用一条元色旧鞋口滚条捆上的,打开来看过没有,又收起来;把所有的包裹都检查过一遍,她对这些东西是这样的亲切──全是她收的,她找不到就谁都不要想找得到。
你被时代推着走情义之战,只能从后往前推测人生的结局怎样才能美满些:若没有爆发战争,若留在了大陆,若没有逃到美国,若晚年回到香港……全是一堆无从选择的选择题沈文祖。
如今,我的生活也成了这样一个慢吞吞的老女佣,求之不得的无奈多过踌躇满志,事与愿违的情况多于种瓜得瓜。无论自己亦或是时代,都看不清前路在哪儿丑娘娘,也不知道走哪步会满盘皆输地错。这时总想起你的话来:“我们这一代人是幸运的,到底还能读懂《红楼梦》。”这是文学仅剩的安慰,以及最后的退守。还能读懂你,我想我也是幸运的。
蒋方舟
2011/12/22 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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