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子弟学校人 涕笑人生 明-郑州十一中老三届

人 涕笑人生 明-郑州十一中老三届
涕 笑 人 生
明 人(671)
长歌当哭祭拜大师
短文代笑漫话小香
——题记
陈小香 常香玉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是个名人之后,但在社会上她的名字却鲜为人知,因为她普通得像大树上面的一片绿叶,为了大树,为了母亲,她默默地做着绿叶该做的事情。
她就是常香玉大师的二女儿,随父姓,叫陈小香。小香姊妹五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老大,其次是姐姐,小香下面还有一弟一妹。小香和弟弟随父姓,姐姐和妹妹随母姓。社会上不少人出于对常香玉大师的热爱,对其子女也给予了很多关心,产生很多好奇,于是就有一些不着调的传言,套用一句流行语:做名人难,做名人的子女也难!真不希望有人再编排她们了。
都说人生如戏,小香的一生就是一部戏,不仅仅是她和戏有着不解之缘,她的人生之路也充满了戏剧色彩,有时涕泪成河,有时欢声如歌。
记得刚来到郑州11中67.1班的第一天,听同学说常香玉的女儿在我们班,大家都在心里猜着哪个是常香玉的女儿。预备铃响了,一个老师在教室门口说:“陈小香,领个歌儿吧!”只听见后面传来一个鼾鼾的声音:“唱啥呀?”寻声看去,最后一排站起一个高高瘦瘦、留着齐耳短发、脸庞黑黑的人。啊!简直就是一个男孩儿模样!当时暑热未退,她却穿着长袖红方格子两用衫,让我惊讶的是两只袖子从肘部都接了一大截蓝袖筒,那时关中秘事,即使生活困难的同学也很少穿这种衣服,大师的女儿竟然这么朴素!
后来她由走读生改为住校生,据说是妈妈的意思,不让她搞特殊,想必那件接了蓝袖筒的衣服,也是妈妈的意思。在我的印象中,小香的这件衣服在春夏秋的季节里经常穿,很少见她穿更好的衣服。那个年代特别提倡艰苦朴素,名人的女儿也和我们一样,没有一点特殊的样子。我对小香的初步印象是:普通极了!
渐渐地和小香熟悉了,又知道了小香儿时的几段故事。
小香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妈妈送她和姐姐到北京去学习京剧。豫剧大师为什么送女儿去学京剧呢?小香说:“我妈妈认为京剧比豫剧讲究,说京剧更规范,特别是在表演方面豫剧和京剧差距很大。妈妈想让我们学点京剧的基本功,先打一个良好的基础之后再接着学豫剧魔笛奇遇记。”于是,小香12岁那年在北京市戏曲学校就读了,其间还插班高年级几个月,和后来的名角孫毓敏同班。两年之后,小香和姐姐就被妈妈召回,听小香说,在北京戏校这两年里,前期主要学习了京戏的基、武、身、把(即基功、武功、身段、把子)和唱腔念白,后期学了传统折子戏,如:《打灶王》、《贵妃醉酒》等。在北京学习的时间虽然很短,但小香感觉还是受益匪浅。
小香回郑后,便随团学习,主要是当学员。她说:“我一开始跟团,妈妈让我跟着跑龙套,后来也试着演过几个小配角儿。”
我问她:“什么角儿呀?”
“在人民剧院演了《拾玉镯》里的刘媒婆,当时我一张嘴唱,就赢得了满堂喝彩!”
“真的?你好厉害呀!”
“我不怯场,观众一鼓掌,我就更来劲儿啦。”
我完全相信小香有这个能力,又问:“还演过什么呀?”
“还是在人民剧院,演了《狮子楼》里的王婆,当武松一刀杀了王婆,我走了一个漂亮的戗(qiang)背(注:戏曲基武功里的一个动作,就是肩背先着地)。”说到这里,小香不无自豪地说:“我的武功绝对是没说的!”这肯定是得益于北京戏曲学校的学习了。
我又问小香:“那你唱得好好的,怎么会半途而废了呢?”
“当时年龄小,在演戏时我还时不时出纰漏,常常打瞌睡。”
“天!演戏打瞌睡?”
“是,有时一折戏下来四五十分钟(饰宫女)。演出前准备,化妆,演完卸妆,吃完饭都半夜了,早上天不亮还得起来练功。一天到晚我都睡不够,站到那儿都能睡着!”
“你站在那儿也能睡着?”
“打盹儿呗!”
我简直不可思议!在舞台上她能“打盹儿”!可见她一点也不紧张。
她说:“那一次演《杨八姐游春》,我和另外一个小姑娘饰宫女。我们两个的戏就是跟在皇上后面,两个人交叉打扇,我的扇子在下,那个宫女的扇子压在我扇子上面。当时因为站得时间有点长,我就开始打盹儿,头一点,手也低下去了,结果,我俩的扇子一下子把皇上的帽子给打下来,皇上还正唱得有劲呢,帽子一下把皇上的脸给扣住了!哈哈哈哈......”
小香说到这里,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我也跟着笑翻了。我的天呐!我说:“小香啊小香!你也太不争气了吧!”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瞌睡!哎呀!别提啦!别提啦!哈哈哈哈......”
小香两只眼睛笑成了细细的月牙儿,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很像妈妈,笑起来很美,那一次我们一直笑到肚子疼。
小香说:“我当时也觉得很丢人,心里也很害怕,我知道妈妈饶不了我!”
是的,在大师心里是“戏比天大”呀!小香出了这么大的失误,大师岂能容忍!演出结束后,大师就操起练功用的藤子棍儿打起来。大师不但自己打,还跟小香的师傅说:“她再给我出事故,你们都打!打改她!”小香说:“打得我浑身上下疼得火烧火燎,晚上洗澡时,身上鼓起来很多长长的血棱子!我躺在床上疼得哭起来,哭着哭着又睡着了。我就记得,小时候学戏总是瞌睡。”唉!这真是让人听了又想哭又想笑。
过去听小香说过,大师小时就是这样过来的,小香的外公教大师学戏,大师也吃尽了苦头,不知挨了多少打。现在大师又用小香外公那一套办法训练小香,小香怎么能受得了!从那一次,小香在心里就开始抵触演戏了。
小香说:“后来又出过一次更大的失误。有一次在下面县里演《五世请缨》,我扮丫鬟,往舞台桌子上摆放寿桃。当时的戏台子是临时用窄木板拼起来的,木板厚薄不一。我端着寿桃一扭一扭地走着台步,突然,一只脚下面的板子一软,我的脚就往下陷了一下,我的盘子就歪了,里面的寿桃一下子都掉了。寿桃是用棉花做的,掉到地上弹得四处都是。只听见舞台下面观众喝倒彩,起哄,我吓得慌忙撅着屁股背对着观众捡起来。这一下犯了舞台大忌了,屁股不能对观众!这是重大事故,妈妈召集全团人员开会批评我,会后,又狠狠地揍我一顿,我哭天喊地都没用。那一次我也恼了,瞅个机会就跑了。大家到处找也没有找到我。而我连夜扒着煤车回郑州了,我找爸爸求救。到家时,天刚亮,爸爸早上一开门,看见我一身一脸的黑煤灰站在门口,吓了一跳,接着耐心教育了我一番,才算拉倒。再后来天如人愿,我的嗓子倒仓了,应该是正处于变声期吧?我趁机又央求爸爸说:‘爸爸,别让我学戏啦!我实在受不了啦!’爸爸思考了很久,终于对我妈妈说:‘留这个孩子读读书吧,未必是坏事。’但母亲坚决不同意。”
我笑着问:“你爸爸肯定听你妈妈的吧?”小香接着说:“为了我的事情,爸爸妈妈第一次有了重大分歧。他们争执得很厉害,最后还是爸爸说服了妈妈,妈妈为这件事好多天不理我。现在想想,觉得很对不起妈妈,妈妈13岁就在开封唱红了,14岁在西安已经是响当当的名角了,妈妈14岁都开始义演,开粥棚赈济灾民,那时河南有句顺口溜:‘两个省主席,不如一个常香玉。(当时河南人刘茂恩和长兄刘镇华曾分别任国民党政府的河南省和安徽省政府主席)’”

常香玉、陈宪章夫妇
后来小香还给我看了《常香玉在陕西》一书,里面有《西北日报》的一则报道说:“常香玉的艺术魅力如此之大,抗建堂前自早至晚拥挤不堪,人山人海,坐票黑市由之而生,黑市票价涨到每张银元3块。常香玉出场时,抗建堂窗户上挤满了人,墙外还有人干听,戏院的人行道上并肩挤立,其盛况不仅空前,行将绝后。”看了这些内容,我才知大师着实了不起,小小的年纪不但艺高,德也出众。之前因为不接触豫剧,对大师了解甚少。小香说:“我妈妈像我那时的年纪,已经德艺双馨,而我真不争气!我没有给妈妈长脸。”我问小香:“那你放弃了舞台生活,现在后悔吗?”

常香玉剧照
“也不后悔,还是上学好,可以多学很多知识,没文化还是不行。”
唉!我真不知道小香抗争成功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这样,小香结束了儿时的一段演艺生活。
直到现在,我每每想起小香的那些糗事,都会忍俊不禁,又觉得儿时的小香真不容易!应该说对妈妈的叛逆是从小香这里开始的,以致后来小妹的叛逆彻底伤了大师的心。这件事,如果站在小香姐妹俩的立场上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和旧社会不一样,旧社会大师是为了生存,为了活命才学戏,当然更有热爱艺术的痴迷,新社会姐妹俩没有了生存的危机感,自然就不想吃苦受罪啦。另外,姐妹俩接受的是新思想,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自然想选择自己的生活嘛。但我更能理解大师,她数十年倾心打造的国粹、瑰宝,连自己的子女都不愿意继承,那是一种何等的伤害!

小香和妈妈

小香和爸爸妈妈
小香终于解脱了。
于是,小香又开始读书了。因为年龄大了,本来上学也晚,加上学戏又耽误点时间,五年级就隔过去没有读(去北京之前四年级都没有读完),直接上了小学六年级。
小香小学毕业上了郑州七中,因为个子高,被选到学校女排队,还成了校女排的主力。来到11中,她也在我们班培养、训练了一支女排,记得家辉、玉华、淑琴、希娴等同学都是我班女排的主力。印象中,小香有时还领着一干人马,风风火火地去和外校比赛。如果赢了,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如果输了,就满脸乌云,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但她从不摆谱,她把我们几个和她接触多的同学的名字都简化成:“周儿”、“方儿”、“老方”等,感觉很是亲近。
在学校和小香相处的日子里,有这么几个事儿印象很深。
外语课上小香是个活跃分子。我们的外语老师刘澄波上课的风格是和学生互动很多,课堂上刘老师经常爱搞笑,因此外语课堂气氛十分活跃。每当老师总结完课堂重点开始发问时,老师话音刚落,小香就应声而答,语速又快声音又大,神抢答呀!我和同桌几次都憋不住笑出声来,并打趣她是老师的得力助手!觉得她像小孩儿一样魔法火枪团,可爱极了。
一次语文课上,小香的一篇作文“我的父亲”获得了最高分——90分。老师在课堂上范读了她的作文,确实写得很棒!那次一下课,就看见小香沾沾自喜,眉飞色舞地给旁边的同学批讲:“俺爸说,写作文应该......,不应该......”,我只记住一个词:“细枝末节”,因为这个词小香重复了多次。那时我隐隐约约知道了小香的爸爸是搞创作的,是个大编剧,小香引以为荣,我在心中也对她的父亲肃然起敬。几十年后我曾遗憾地说:“小香,如果我在80年代遇到你父亲,我一定会改行拜他为师。”小香说:“我父亲一定会非常喜欢你这样的学生。”我说:“人家是相见恨晚,我是恨不相见!”我俩又哈哈大笑起来。
说起小香的父亲,社会上传言很多,捕风捉影、道听途说的有各种版本,传得沸沸扬扬,我这里也想给不明真相的好心人提供点材料图雅的婚事。请看下面的图片:这是小香的父亲于1994年写的一篇文章《漫漫从艺路》,看图片里的一段话,应该能帮助大家了解点情况。这篇文章出自《陈宪章戏剧艺术论》一书,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

摘录

陈宪章在宝鸡县伪政府担任三青团书记,文职,相当于秘书,起草文件,打理事务。1943年弃官,1944年结婚。当年,常香玉21岁,陈宪章27岁,陈宪章从在战干团当话剧演员到改行供职伪政府,充其量不到5年,至今也没有听到他有过什么具体劣迹。文革中有关人士为了调查陈宪章的所谓“罪证”,跑了大半个中国,还是没有如愿。如果有证据的话,陈宪章能逃过文革吗?常香玉文革中自身难保,还能保住陈宪章吗?社会上的流传真有点危言耸听,不是政府要杀他,而是那些流言要杀他,有时真的会“三人成虎”!可怜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们跟着人云亦云!对此,小香一家人能去向人们一一澄清辩解吗?于是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可怕。人啊!人!如果不是别有用心,千万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没有根据的话题上面了。
最让我难忘的是,小香的歌唱得好听极了。她的声音很特殊,像男声一样浑厚,音域很宽,很有点接近现在当红歌星降央卓玛的音色。记得我和家辉、玉华、丹凤等同学都是她的歌粉。那时只要一流行哪个电影插曲,小香马上就会唱了,她经常在课外活动时间,把我们几个歌粉叫到一起,给我们唱她新学的歌。
一次课外活动,我正在入迷地看刚借的《欧阳海之歌》,小香在教室后面叫:“周儿,听不听?好歌!”我撂下书就飞快地跑过去,早有几个歌粉已经坐在她的周围了。我问:“啥好歌?”“八月十五月儿明。”于是她如痴如醉地唱起来,唱得那么投入,当唱到“可怜他小雷锋孤苦伶仃”,只见她深情地、轻轻地摆动着头,一只手也跟着表演,那真的是声情并茂!她那得天独厚的女中音深沉而悠远,那动人的声音像磁石一样紧紧地吸住了我这个铁粉,小香引领我们在美妙的声乐世界里徜徉。
小香还会分别用印语和汉语给我们唱印尼歌曲“宝贝”。啊!那真是一种享受!我像着了魔一样迷上了她那独特魅力的歌声。之后,她陆陆续续地还给我们唱过一些电影插曲,如“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边疆处处赛江南”,“送别”等,都是当时最火的歌曲。我们几个歌粉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她身后学。凡是小香唱过的歌,都会迅速在我们班流传。至今,那美妙的旋律,那带有共鸣的声音还常常萦绕在我的耳际,那时,小香就是我心中的歌后!
感觉那时的小香性格开朗、外向,快人快语,虽然有点傲气,但她特别透明,很直白,没有心计。
高中的学习生活紧张而快乐,但这种快乐有一天突然中断了。 1966年6月,在那个火红的年代、火红的季节里,我们用火红的青春迎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当时66届学长们马上要迎战高考,美好的理想触手可及,我们67届学子们12年的漫漫寒窗路,也已经走完了11年,离梦想还有一步之遥。但是一声号令:停课闹革命!我有点懵了,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说喜,是因为当年在大操场上刚一宣布停课,“哗”地一片震天动地的欢呼声,经久不息!我看到我班有几个同学高兴地尖叫着,我旁边有一个同学还边拍手边蹦,那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我非常理解,大家平时学习压力太大,太渴望放松放松啦。说忧,肯定有不少优秀的学子们,都担心自己的大学梦会不会破灭,但谁也不敢把这种心情流露出来。现在回想起来,明白了当时党内斗争是多么严峻,不然,怎么会发动全国人民都来参与这场斗争呢?而且要先从学校开始?当时有个豪言壮语:“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我当时理解的是针对美帝国主义而言,后来理解的是针对“党内走资派”。是呀,学生单纯勇敢根雕制作技法,敢于冲锋陷阵。
上面振臂一呼,下面风起云涌。
刚开始,运动还算有序,组织学习文件,读毛选。不久,一封劳什子“北京来信”被我校几个天真的红卫兵奉若神明,校革委会也若真理在手。于是,一场血腥的群众斗群众的人民战争在我校打响了,荒唐的血统论一下子渗透到校园各个角落,小香和我都自然被归为“黑七类”子女之列。当时流行一个顺口溜:“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个顺口溜让那些出身不好的、骄傲的学霸们一下子全都变得灰头土脸,说话做事也变得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红五类”子女们开始扬眉吐气了。
那时出身的界定规则就是查三代,说白了,就是看你的爷爷是干什么吃的。我那从未谋面的爷爷是个地主,他的子孙们就都成了倒霉蛋儿。记得我那倒霉蛋儿老爸在我们幼年的时候,还经常自豪地告诉我们说:“你爷爷解放初期被政府评为开明绅士,还颁发有证书呢!”我们姊妹几个最烦老爸说这句话了!我们从小就知道有个刘文彩,还有个周扒皮,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们家竟然也有一个大地主,奇耻大辱啊!我的老祖宗啊!你那时要是个要饭的该多好呀,我真是投错了胎啦!从小就怕提出身,觉得是自己见不得人的事情。
文革来了纳兰初,我们不光倒霉在那个令人诅咒的出身上面,更可怕的是老爸过去还是个国民党员!老爷子可从来没有说过呀,大概他自己也知道是个污点吧,更有甚之,还怀疑他是国民党的什么要员,说是历史有疑点!我的老爸呀,你那时咋不争个气,去打个游击什么的,也让儿女们为你自豪自豪!那时我常想,世间哪里有一种灵丹妙药,能让我来个脱胎换骨蚂蚁报恩,让我由鼠辈摇身一变而成为龙的传人?迷茫啊!不光彩的出身如同耻辱的十字架,它是我整个青春时期心中的阴影!现在回想起来,自卑+怯懦就是我和小香在文革时期的整个状况。
还记得当时有个歌曲叫“我是贫农的好后代”,听着怪好听,小香我们几个就在班里小声哼唱起来。“红五类们”听到了,马上禁止我们再唱,说什么:“你们也配唱这歌”!于是我们禁声,但心里却有十万个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农村秋收的一天晚上,我班干部子弟张文昭同学仗义执言:“革命歌曲大家唱,不让他们唱革命歌曲,那让他们唱什么wescom?唱反动歌曲?谁都可以歌颂贫农的好后代,怎么?他们一唱这歌就变成贫农的后代了?太可笑了吧!”说完他便大声领唱“我是贫农的好后代”,于是我们就都跟着唱起来,别提多痛快啦!
之后,小香问:“谁愿意和我一块儿唱‘老两口学毛选’?”见半天没人响应,我斗胆说:“我愿意”。于是我就和小香对唱了“老两口学毛选”。不知怎的,声音竟然有点微微发抖,因为心里有几分忐忑,有一种坏分子造反的感觉。直到现在,我和小香聊起来,对张文昭同学的侠肝义胆仍心存感激。他已故去,愿他安息!遗憾的是在他生前竟没有对他说过一个“谢谢”。在那个年代,有人能主持正义,真是难得!
转眼文革进入白热化,学校揪出了一批“牛鬼蛇神”。校园里,常常会看见一长溜牛鬼蛇神队伍:光头,弓身,唱着“牛鬼蛇神之歌”,一溜小跑,他们是被押着到指定的地点去“改造”。这一长溜队伍里有6个人曾是我们的任课教师,他们是:彭祖庆(立体几何和三角教师)(注:那时数学分成代数、立体几何、三角、解析几何四部分)、邢本位(生物教师)、刘澄波(俄语教师)、贺笑冰(女,政治教师)、厉杏仙(女、历史教师)、马正(语文教师,我们的班主任)。不久教过我们物理的孙玉芳老师突然自杀身亡,她是否想到天国去避难?......,就在前不久,这些人还神采飞扬地站在讲台上,带着我们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在课余时间和我们谈笑风生。匪夷所思,怎么一夜之间人就变成了鬼?我每每看到这阴森可怖的一幕,内心的柔软不堪承受!目不忍睹!目不忍睹啊!在校园里,他们的每一次出现,都会让我想起我那倒霉蛋儿老爸,他也在这样的队伍里面,也由人变成了鬼。
与此同时,社会上也揪出一大批“黑帮”、“反革命分子”、“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等等一类的“罪犯”。印象中,凡是在伪政府当过差的,沾着三青团、国民党边儿的人大多都难逃一劫,凡是身居高位的头头,大多都纷纷落马。一时间,阶级敌人的队伍空前壮大,小香的爸爸妈妈双双中枪。这一下,我和小香真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小香是“双料”,日子更不好过。
校园里那些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基本上全是互相揭发检举的内容。老师们撕破了脸皮异都风流,学生们背叛了老师,更有甚之,有的夫妻之间也反目了。大字报的内容惊心动魄,各种隐私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谁揭发得多谁就是革命的!为了表忠心,可以不择手段,捕风捉影、制造谎言、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身为黑七类子女的我们,每天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学校里除了整老师,同时也整学生。学生被关牛棚、挨批斗、挨打受辱事件屡见不鲜。可怜的小香也遭此厄运,成了被半管制的对象。文革中,郑州抗大一附中(郑州十一中)在郑州市是一马当先,赫赫有名!我亲爱的母校啊,你那一页不堪回首的令人羞辱的历史,是我们的噩梦啊!
据小香回忆,有一天,学校组织大家上街游行,小香正准备同去,就听到一个声音:“陈小香,你不能去游行,你应该去掏厕所!”小香马上答应:“好”。
小香说:“因为我爸妈的事,我一天到晚胆战心惊,特别是看到66届一个女孩被剃了头拉出来批斗的场景,那个女孩吓得尿了一裤子,听说后来神经了。我心想只要别给我剃头,别批斗我,叫我干啥都行。所以我马上就去掏厕所了,心里还暗自庆幸,这比让剃头挨斗强多了。”
小香走到厕所,看到墙角有掏粪的舀子,但没有装粪便的东西,就拿起一把笤帚,把女厕所整个扫了一遍,离开时还惶恐不安。第二天,小香又来到厕所门口等,可一直也没人来管她,就趁机跑掉了。小香说,后来也没人来追究她,可见当时是多么混乱!掌权得势者可以随心所欲戏耍你,一拍脑袋就是一个规定,看你不顺,就奚落你一顿,羞辱你一番。
我说:“小香,你那时只管不去,看能咋的!”小香说:“我哪敢呀,我每天都做噩梦,满脑子都是那个被剃头的女孩儿的样子,惨不忍睹啊!只要别剃我的头,我情愿掏厕所。我当时想着掏厕所还可以逃过剃头游街那一劫,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恨那个同学。”
那个66届的被剃头的女孩儿我也有印象,但极力回忆,想不起这个女孩儿是哪个班的,后来听说女孩儿神经错乱了,被送回家了之。至于这个女孩儿是何“罪名”?已经想不起来了,之后就被大家遗忘了。我想,她同班的同学应该不会都忘记了吧?瞧!这就是那个自己管理自己的、无政府的年代!啥都乱套啦!

常香玉的《红、白、花》剧照
小香的父母被分别关押在单人小屋,属于“要犯”,随时都被游街批斗。一日,有同学对小香说:“人民剧院正批斗常香玉,你也得去参加批斗!你必须跟常香玉划清界限!”小香惟命是从。她说:“当时我戴着口罩,站到人群里,看见有人使劲按下妈妈的头,并大声呵斥我妈妈:‘低头认罪!’接着又喊口号,‘打倒常香玉!’因为旁边有同学监视着我,我一边哭,一边举着拳头也跟着喊:‘打倒常香玉!’,我的口罩都湿透了,也不敢摘下来,怕他们看见......”
我也曾近距离目睹了批斗大师的现场,不知和小香参加的那一场是不是同一次。
记得那天是萧瑟秋风,细雨蒙蒙,好像是学校让大家去人民剧院门前参加批斗常香玉。我一溜小跑来到人民剧院,并拼尽全力从人群中挤到剧院门口。我站在离批斗场地约有五米左右的地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常香玉大师。她的脖子上挂一个大纸板,上面好像写着“大戏霸常香玉”之类的字,名字是颠倒着的,上面打了一个猩红的大叉子。大师腰弯着,头低得很深,双手向前垂着,脚上穿一双解放鞋,两只脚紧紧并着。只听见有人在领着喊口号,并大声训斥大师:“常香玉,你自己说!你有罪没有?”大师说:“我有罪——”,天哪!简直像舞台上念白一样的声音!竟然还是那么好听!这时,我听见人群里有人说,“叫她唱呗!罚她唱!”接着,就听很多人跟着起哄:“罚她唱!罚她唱!”只见那个领头喊口号的人又大声喊道:“打倒常香玉!”“打倒大戏霸!”“阶级敌人不投降,就叫她灭亡!”这时我看见大师的解放鞋上滴上几滴水珠,我再往上看,只见大师脸上有很多汗。时值深秋,大师却满脸汗,可能是虚脱了吧!我不敢再看下去了,心里不是滋味儿。同时,我又想到我那个倒霉蛋儿老爸了。......我悄悄地离开了批斗现场。
在我从人群中往外挤的时候,还有更多的路人往里挤,只听见他们说:“看常香玉,看常香玉!”“瞅不着,瞅不着!”,有一个女的从我旁边挤出来,边走边摇头说:“哎呀!我可看着了,咦——!啧啧啧!”...... 直到现在,一提起大师挨批斗的事,我眼前总会浮现大师的那双解放鞋,那掉下来的汗珠子,耳边还会响起“我有罪——”那近似念白的声音,那大厅里久久回旋的余音让我挥之不去。
在学校再看见小香时,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活泼和开朗,话语极少,再也不像往日那样跟这个开个玩笑,跟那个逗个乐,天天都谈笑风生......,她那颗骄傲的心已荡然无存,满脸都写着自卑和惆怅。我知道,她肯定是痛苦万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听见小香唱歌,我们这些歌粉们也“树倒猢狲散”,各人自顾不暇。
后来听小香说,她的爸爸妈妈被关押时,家也被抄了个底儿掉,之后就被封门了。小香趁造反派们封门之前,偷偷从地上抓起一些妈妈的剧照、资料等放到一个破皮箱里,匆匆离去。其它有关资料被造反派一把火烧光。当时小香姐姐在团里住,弟弟在学校住,只剩下一个10岁的小妹跟着小香。小香说:“我们已经无家可归,我真不知道该去找谁了,找谁连累谁。万般无奈,我硬着头皮领着小妹去投奔一个亲戚,在亲戚家吃了点饭就睡了。睡到半夜,大概快12点了,亲戚把我们叫醒,说:‘趁天黑,赶快走吧,让人家看见了,我又说不清了。’我不能连累亲戚,领着小妹离开了亲戚家。外面正在下雨,已经是深秋,半夜三更,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和小妹坐在人民公园东门对面,一个当时的文具店门头下避雨。小妹趴在我腿上睡着了,我把外衣脱下盖住小妹,后半夜冷得我直哆嗦。水泥地上潮湿冰凉,我脱下一只鞋坐上,让小妹上半身躺在我的怀里,尽量不让她挨着地,真没想到我们姐妹俩也会露宿街头!”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大放悲声:“小香啊,小香!你的命运竟然一落千丈!一个大姑娘领着一个小姑娘,夜半露宿街头!你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那!......”
小香的头偏向一边。看她那怔怔的样子,我心碎一地,她莫非是久经磨难,叠加在身上的痛苦太多变麻木了?小香说:“我那时根本顾不上去难过,全家人都成那样了,我再不撑住,咋办?就这样,我领着小妹连续好几天都是在街上转悠,没地方去呀!身上的几元钱还是找姐姐要的,每次买的馍都是先让小妹吃,剩下来了我再吃。我和小妹的嘴唇干得都起了皮儿,有时喝碗胡辣汤都得掂量半天。尽管这样,钱还是很快就花完了。看10岁的小妹跟着我实在是遭罪,我只好把她送到巩义乡下外婆那里了。”小香说:“剩下我一个人,白天就到处打听爸妈的消息,晚上我轮换着偷偷地在几个朋友家借宿。”
后来,小香得知了妈妈的消息,就以给妈妈送手纸、送换洗衣服为由,要求和妈妈见面。小香看见妈妈后背的衣服都被打烂了,上面有明显的血迹,脸上还有血印、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小香还看见关押妈妈的房间里,墙边有一盆水,里面还放着一个钢丝和麻绳拧在一起的鞭子,禁闭室的门锁已被拧掉了,谁看妈妈不顺都可以随时进来,拿鞭子蘸水抽妈妈一顿。
小香就问妈妈:“他们为啥打你呀?”小香妈妈说:“让我写检查,我文化水平低,有的字我不会写,我就画个圈儿,他们说我故意对抗造反派,就打我。”小香灵机一动就说:“妈,你跟他们说,让我帮你写检查吧。你口述,我来写。”后来造反派也同意了,于是小香每天下午都可以去妈妈那里一次。
有一次,小香刚帮妈妈写完检查,就听见造反派对妈妈说:“常香玉,改造你的机会来了,去把那下水道弄通吧!不许用工具,只能用手掏,掏通为止,好好触及触及你的灵魂吧!”小香看见下水道口那里有粪便直向外冒,还有蛆虫在爬来爬去阮明园,小香拦住妈妈说:“让我来吧。”小香只听妈妈厉声对她喝道:“走!”妈妈是怕连累小香,小香看见下水道里面扔满了碎砖头、石子儿之类的杂物,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堵死的。小香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用手一把一把地掏着下水道里的污秽,手上身上脸上溅得都是污泥臭水,心里在哭泣:“妈妈呀!女儿无能,帮不了你!”
疯狂的年代啊,疯狂的人性!千般折磨,万般摧残,究竟为哪般?高天厚土啊!正义在哪里?
还有一次,小香听说,妈妈正在大街上被造反派游斗,突然开来一辆大卡车,下来五六个戴红卫兵袖章的学生,不由分说就把妈妈抢走了,说是带走批斗。小香一连找了好几天,杳无音信,心想凶多吉少,小香快急疯了。
有一个好心人告诉小香:“你妈妈可能是被XX学校弄走了,你快去看看吧。”小香说:“我借个自行车飞快地骑过去,有一个学生把我领到一个女生宿舍,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只见两排通铺收拾得干干净净,妈妈正坐在床边吃东西。我的突然出现,让妈妈惊喜万分,我扑到妈妈身上大哭。”妈妈说:“我好好的,这几个学生对我可好了,天天站到宿舍外面站岗保护我,还给我买好东西吃。”有一个女孩儿说:“我奶奶说,40年代初,我们一家人逃难到陕西,是吃了常香玉大师的救济粮才度过了难关,才能够活命。我奶奶一听说恩人遇难了,让我想办法保护恩人,孔垂燊我不怕,我是贫下中农,家里几辈人都是苦出身,俺这些同学都听我的,你们只管在这里住。”小香说:“后来我和妈妈担心连累她们,还是让她们用揪斗的形式把妈妈送回去了。”
在那个严酷的形势下,有人变本加厉地折磨大师,还有不少人保护大师,有许多大师的戏迷朋友出于对大师的爱和敬重,出于感恩,都自发地给予大师许多保护,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唯有一句:祝好人一生平安!
之后,小香越来越感到生存的危机。小香父母的工资自1966年6月起就被停发了,小香和弟妹三人衣食无着。尽管有朋友接济,时间长了,终归不是个事儿,小香说:“我必须挣钱养活自己呀!1968年初,当时(二七区)红卫印刷厂里有两位工人阿姨同情我的遭遇,介绍我进了厂,在装订车间干活。算是学员吧,啥活都干,每月工资大概20元左右。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知道我是谁,帮我的阿姨嘱咐过我:‘多干活少说话’,这两个阿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没齿难忘!”
我这里还是唯有一句:祝好人一生平安!
小香一直居无定所,很想到二七区房管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租个房子。经朋友介绍,去找了一个片区的负责人。小香把自己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他,他也非常同情小香。后来这个负责人想办法租给小香一套十几平米的小房子,还叮嘱小香:“不要跟邻居们多说话!”小香又碰到好人了,小香说:“我感谢他的大恩大德,心里想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给恩人找麻烦!”
我再祝好人一生平安!
不久,上山下乡开始了,小香的弟弟下乡走了。按当时的政策,家庭若有多子女面临下放,可留城一人,可这个政策对黑七类子女很难执行!小香又听说,如果是结婚成家有了孩子的话,可以适当放宽政策。小香在到处奔波漂流的日子里,得到过不少同学、朋友的帮助,适逢一位经常帮助她、温暖她的工人兄长成了她的知音。小香在个人和家庭都遭遇不幸的时刻,却幸运地收获了一份爱情。于是,1968年底,她匆匆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小香算是合法留城了。
我在想,小香在危难中总能遇到好人,这难道不是大师的个人魅力吗?大师的德和艺已经根植在人民大众的心中,不管她身居高位还是被打成阶下囚,人民大众心如明镜,在人民心里常香玉大师是个好人。
1969年十月,小香的大女儿出生。不久,小香随同先生一起调往当时的新乡潞王坟火电厂(三线工厂)。小香说:“我在电工班工作,心想,来这里工作可没有人认识我了。谁知好景不长,没多久,我先生被我的父母牵连,造反派把他揪到外地去批斗了。我在当地也被停止工作,让交代问题,写检查。当时我一个人带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实在是寸步难行,只好又带着孩子回到郑州。我的父母已经下到黄泛区农场了。”小香一家四分五裂。由于父母的问题,小香的姐姐和弟弟妹妹们也和小香一样受到了株连。我家也一样,我老爸也株连了自己的子女们,由于共同的命运,我自始至终同情小香。
1970年初,小香为了生计,四处奔走,最后她又遇到两个好心人,帮她进了郑州塑料厂,在机修车间当钳工。小香说:“记得刚进厂时,为了不让帮我找工作的恩人受到牵连,我一连戴了几个月的口罩!”就这样,小香辗转反侧,颠沛流离,终于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生活有了着落,日子也比以往相对稳定了一些。
我永远祝好人一生平安!
1972年的一天,一个戴着口罩、穿着褪色的蓝石林大襟上衣、裤腿挽到小腿肚、脚穿解放鞋的农村妇女,到小香单位找她。小香正想问,那人摘下口罩笑了,小香惊喜地叫道:“妈——!”大师示意小声点,怕被人看见。当时大师还没有被平反,说是组织让她到党校学习,就抽空来看看小香。之前,小香也到黄泛区农场去看望过父母。大师党校学习结束后,上面让她直接回郑。不久,上级给大师安排了一套两居室的小房子。大师终于居有定所了,也算是半被解放了,但还没有正式恢复工作,处于“反省”阶段。但小香总算离妈妈又近了,和妈妈见面又容易了些。
时光继续,它不会因为谁的痛苦和不幸而停下脚步。岁月如梭,人生如河,酸甜苦辣都淌着,喜怒哀乐全是歌。
我和小香再相见已是到了2009年了。
还记得是在那年夏季,当时远在广州的同班同学方悦先想回郑寻根。她当年是夫唱妇随,携幼女随先生南下武汉,之后又随女儿至广。尽完了所有的义务之后,夫妇俩华丽转身,定居武汉东湖侧畔,和儿子同城,开始颐养天年。人在安逸时就有了闲情逸致,开始思乡怀旧。悦先通过各种渠道终于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就急不可耐地回郑了。于是由热心负责的邢新甫同学八方联络,找到了十几位同学,67.1班终于有了一次较大规模的聚会。久别重逢的老同学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都老了!在自己的眼里大家都老了,在大家的眼里自己也老了!特别是秋兰子同学,没有人能认出她了。记得当时有同学问:“这是秋兰子?”我说:“不是,是秋兰子的妈妈。”于是大家都开怀大笑方琼个人资料。唉!对面不知何方叟,只因梨花盖满头。岁月呀,岁月!你就是这么无情!
那一次小香也来了。高高的个子,背已微微前探,很瘦很瘦,如果你不小心碰她一下,你肯定会比她还疼。她还是爱戴口罩,过去是怕被人发现自己,现在是患上了严重的哮喘病,说是父亲遗传,特别怕冷。那天尽管我们都很热,还是为她关上了空调。小香话虽不多,但脸上有了笑容,感觉她已经走出了阴霾。
席间,小香听说我在跟人学声乐,学费很贵,她说:“我就是教声乐的呀莫麟传奇!我正在带学生。”我惊喜地问:“啊!真的吗?”
“当然!”
“那我拜你为师吧?”
“可以啊!但拜师有讲究,想当我的弟子一般都得磕三个响头,你嘛,就给我鞠三个躬吧!”小香说完诡谲地一笑,我就知道她是在耍我,但我还是愿意完成这个仪式,以表我的诚意。就说:“好!”我话音一落,班上同学也都起哄说:“好!鞠躬鞠躬!”
于是我恭恭敬敬站在小香面前,故意很深很深地鞠了一躬,小香就哈哈大笑:“好了好了!可以了!可以了!”但我还是认认真真地连续鞠了三个大躬。可能我鞠躬的样子很滑稽吧,逗得一个桌子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我说:“小香,我可粘着你了!你别想赖掉!”小香说:“没问题,但是你得给我唱一段,让我听听,看你的基础条件咋样。”我笑着说:“可以呀,不管咋样我都讹住你了。”
记得那天大家散席后,王小培同学顺便邀请我、悦先、小香等几人到她家坐坐,小培的先生打开音响,于是我就引吭高歌了一曲“我爱你塞北的雪”,小香听完说:“还可以,你是美声唱法,你还知道用气,但是你的气不是很通。”我暗自佩服,小香真的是很专业。
从此,我又开始近距离接触小香了,我和小香的亲密程度也自此与日俱增。
跟小香约好一个星期一次课。我这才知道,小香上课从来不收费,小香说这是她的规矩。她说:“我不是为了挣钱,我只想让常派艺术后继有人黄平天气预报。”她还说母亲在弥留之际曾对她有嘱托:“在你身体好点儿的时候,记住把我的演唱方法往下传传,找几个好苗子,下功夫培养培养他们。”大师临终心有不甘呐!母命在身,为了母亲的遗愿武幻轮回,小香别无选择,唯有带病坚持传承常派艺术。
小香说她绝不随便收学生,她说,拜她为师的弟子们必须能很好地继承常派艺术,必须有良好的品行,培养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将来能传承常派艺术,所以这些弟子们任重而道远。戏剧界有个行规,凡是弟子,都是正经八百地给师傅磕过头的,为了薪火相传,举行过非常隆重的仪式。人家都肩负着神圣的使命呢!
只有我,纯粹是为了玩儿,小香也是尽同学之谊。
时至今日,小香也只收了7位弟子,他们是:(按拜师时间早晚为序,最早的一个宋淑睿称大弟子,其他弟子都尊她为长。)宋淑睿、沈萍、李金玲、王爱民、张惠、连德志、周晓红。

小香和她的弟子们
左起:王爱民、李金玲、沈萍、陈小香,
周晓红、连德志、张惠、宋淑睿

小香和明人
在河南省戏校家属院里,小香租了一间储物室,用来作为教室。里面一架钢琴在窗下摆着,一张床板上面摆满了各种乐器。墙上挂的琳琅满目,都是排练用的家伙什。一个破木柜子,里面装满了乐谱之类的文件夹。还有一个小小的洗手间。小香的自行车也放在里面。我和小香的弟子们就在这里上课。
在这里我陆陆续续见到了小香的一部分家人,另外还见到小香的各位弟子们。不管在什么地方,特别是一些重大场合美女罐头,小香每次都是非常自豪地向她圈子里的人介绍我:“这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虽然我啥也不懂,啥也不会,小香总是很乐意把我介绍给她所有的朋友。小香就是这么看重我,让我十分开心。
跟着小香上了几次课后,她就把我转交给一位她河大的同学,也是小香的挚友。小香说:“这是我河大的同学,他是唱西洋歌曲的,让他带你更合适。现在我很少唱歌了,对歌谱不熟悉,钢琴就跟不上。”我知道,小香对大师的每出戏都了如指掌,所以伴奏起来很容易。这些年来,她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常派艺术的声腔教学上面,对歌曲关注得就少了,她已经不是在11中时的小香了。这位河大的老师是个全才,会多种乐器,也是个常派戏迷。我在这位老师那里学了一年,受益匪浅。虽然后来我的嗓子因感冒失声中断了学习,但我在自己原来的基础上还是得到了不小的提升,所以我还是十分感谢这位老师,更感谢小香。
现在,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我和小香失联这些年间她的一些重大变化。
1973年,文革动乱后期,大师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工作,但已经可以参加一些演出活动了。大师对小香初心不改,还是希望小香从艺。第一步是让小香先深造,于是在1975年,小香经母亲引领,开始跟河南大学著名歌唱家、声乐教育家武秀之教授进行了系统的声乐艺术学习,后又考入河大音乐系,取得大专文凭。1978年,大师正式恢复工作,被安排到河南省戏曲学校任校长并兼教学工作,之后小香作为大师的助教,也顺理成章地调入戏校,任声乐唱念教师,主要授课内容以常派声腔艺术为主。
自此,小香就一直跟随在母亲身边,一是协助母亲的教学工作,同时受父母之重托,开始潜心研究、总结母亲的声腔艺术,以传后人。二是照顾母亲的日常生活和演出活动。
1983年6月,大师奉命担任河南省文化厅顾问,离开河南省戏曲学校。
小香从70年代末,就和母亲形影相随,多年来,小香教的每一段唱腔、念白,从吐字、发声、用气、共鸣,甚至神态口型无不是母亲的亲传亲授。在母亲手把手地指导和帮助下,小香经过十年的学习、研究和教学实践,对母亲的演唱艺术进行了比较系统的总结。其作品和教学成果如下:



1989年12月由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了小香的《常香玉演唱艺术研究》一书;1992年5月本书获得“河南省首届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
1990年1月,由常香玉大师口述,陈小香记录,张黎至整理,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了母亲的回忆录《戏比天大》一书;
2007年出版了小香的一套CD,共10碟30讲:《常香玉声腔艺术专题讲座》,其弟子宋淑睿,沈萍,李金玲三人在这十碟的讲座中配合常派唱腔做了主要示范演唱;
2010年弟子宋淑睿出版了常派唱腔艺术专辑,2014年,出版了宋淑睿常派声腔演唱会专辑;
2011年1月,小香的《探究常香玉的艺术人生及声腔艺术》一书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2011年弟子沈萍出版了常派唱腔艺术专辑,2015年出版了沈萍常派声腔演唱会专辑;
2013年1月,河南省文化厅命名小香为“河南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豫剧)代表性传承人”;
2013年弟子王爱民出版常派唱腔艺术专辑,2017年出版王爱民常派声腔艺术演唱会专辑;
2014年弟子连德志出版常派声腔演唱会专辑,2015年出版常派唱腔艺术专辑,2016年7月在郑州上演常派经典剧目《拷红》,《白蛇传……断桥》,《花木兰》。2018年出版了这三出戏的光碟一套。(连德志——中原第一豫剧男旦)。
2014年弟子张惠出版了一张常派折子戏专辑。
以上弟子们所有的专辑都是在小香逐字逐句辅导下完成的,里面凝聚了小香大量的心血,绝对是亲传亲授!这些专辑都在全国发行出售。
由于小香有了这么多骄人的成果,渐渐地,小香也有了点知名度,于是就有了各种“合作”的邀请。对此小香一概淡化,大多都以身体不好为由婉拒。但只要是学生的事情,只要是跟完成母亲遗愿的事情有关,小香就义不容辞,因为戏比天大!老娘的遗风啊!我平常有事约她,她总是说学生有事,不是上课就是学生演出,要不就是帮助学生制作专辑,凡是有她学生的事情,其他事情都要为之让路。
回想2010年的夏季,我和小香应好友方悦先的邀请,去鸡公山一个高级疗养院避暑。当时下榻在山上一个美国建的百年别墅里,悦先让我和小香一人住一间卧室,条件真好。
我的好友方悦先是我班的学霸之一,还是我班的大美女。她是东北人,记得她经常自豪地说:“我妈说,松花江边出美女!”她当年初中毕业时,因为她家里生活困难,家长决定让她报考中专,而悦先心比天高,怎么会把中专放到眼里!但她又不敢违拗家长的意见,就瞒着家人偷偷地报考了高中,考上11中以后她才告诉家人。当她把情况告诉全班同学时,大家都赞成让她吃助学金!我当即对悦先刮目相看,因为我从小就敬重那些志存高远的人,佩服才华横溢的人。可谁知,命运曾跟悦先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悦先啊,悦先!你的家人当初应该去送考才对!
盛夏的鸡公山,凉风习习,空气湿润润的,四周被树林环抱,莽莽苍苍,满眼苍翠,各种丽鸟自由飞翔。还有那大片的各色紫薇竞相绽放,别墅周边是茁壮挺拔的竹林,高入云端。啊!那真是一个疗养避暑的圣地!我们都飘飘欲仙了!触景生情,心中止不住喷涌出一个宝塔诗形式的顺口溜,当即记在手机上,读给悦先和小香听,她们齐声说好,我知道,那是鼓励我呢。
十字感言
——鸡公山疗养篇
2010.7
一个字:美
两个字:陶醉
三个字:不思归
四个字:心情放飞
五个字:被林海包围
六个字:放眼全是翡翠
七个字:鸟语花香镜湖水
八个字:山涧云海凉风劲吹
九个字:极目远望显红瘦绿肥
十个字:天上人间看身边彩云追
清凉美丽的鸡公山,你是我的最爱梁佩诗!你每天都让我兴奋着,激动着。可这么好的环境却吸引不了小香,因为她心里有事啊,她的书稿已经到了校对的尾声。她每天都待在房间里,盖着被子、戴着花镜校对书稿后面的乐谱。她说:“现在流传的常派戏曲乐谱很多地方都走了样。”小香对母亲的原创是烂熟于心,她把母亲的经典唱段一点一点地校对修正。校对乐谱可是个费眼睛的活,常听她说:“看得我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头都发懵了!”经过修正的乐谱确实更完美了,大师在创腔中特别爱使用装饰音,小香都一一还原了。记得我班同学李家醇总爱说:“常香玉大师唱戏时拐的每一个小弯儿都特别好听。”他说的“小弯儿”就是装饰音。家醇也是个常派的戏迷。
在鸡公山,我们偶尔拉着小香到山下的月湖走走,她也是心不在焉,匆匆走一圈儿,然后在木桥上打一遍陈氏太极,就一人回房间了。小香的陈氏太极打得很娴熟,腿能抬到最高位,做下式时打工子弟学校,腿也基本能贴地。她四肢特别灵活,这可能得益于她小时的武功基础。平时小香再忙,每天的太极功课却是雷打不动,已坚持了十几年。直到现在,小香不管去哪里都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腿脚特别麻利。只是她的哮喘病时时困扰着她,让她一年四季都戴口罩。
小香在鸡公山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就独自回郑了。她放心不下她的学生,还有她的书稿。她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母亲的遗愿,母亲临终的嘱托让她不敢懈怠。
小香对学生们的演出活动特别上心。我一开始由于好奇,跟着去看了几次演出,看完回来和小香交流中谈了点我的看法,小香非常认可,并夸我:“你现在也越来越专业了。”之后再有演出,我只要说“不想去了”,小香绝对不同意,并非常霸气地命令我:“你必须去!”这以后,我再看戏,不敢掉以轻心,都是带着任务看戏。有时怕忘了,还及时用手机记下来。每次看完,小香都打电话让我详细地反馈一下我的看法,我会把我看到的方方面面的问题和见解都告诉她,小香非常重视这些意见。
我有几个邻居也是常香玉大师的戏迷,他们从小在陕西买高价票看大师的戏,还经常说:“听罢常香玉的戏,再听其他人的戏,就觉得没意思!”小香听说了,一有戏票就让我给他们送去,说:“他们是你的好朋友,又是我母亲的戏迷,我得善待他们。”每次看完戏都让我征求他们的意见。小香就是这么认真,这么敬业!还是大师的遗风啊!
有一件趣事。记得有一次看戏回来,小香的学生开车送我们回家,小香的弟子沈萍说:“我得马上买个车,到时就可以拉着俺娘到处跑跑,俺娘有个啥事我可以接接送送。”沈萍一口一个“俺娘”搜山虎,最后我才听出来,“俺娘”就是小香啊!我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由此可知小香和学生之间的亲密关系。我调侃小香说:“小香,你真值了!看你现在也是儿女成群了。”小香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那久违的爽朗的笑声终于又回来了。爱悠悠,恨悠悠,几多欢喜,几多愁!
回望那多事之秋,
一夜风雨香变臭。
清扫茅厕宿街头,
父母蒙难女蒙羞。
驱散雾霾唱风流,
传承义务落肩头。
深造从教搞研究,
丰收之曲梨园奏。
时光继续,岁月悠悠。
从我班同学第一次聚会到现在已经有9个年头了,这9年中通过和小香的频繁交往,让我逐步深入地了解了小香,并真正地认可了小香的实力。
说实话,之前真有点怀疑,尽管在学校里也知道小香在文艺方面有特长,文艺素养很高,尽管她也曾在河大深造,并师从著名教授武秀芝,但总觉得她毕竟不是演员,没有太多的舞台经验,教专业演员学常派声腔,那可是需要高水准啊!我心里不免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确实有几分担忧。后来才发现小香对母亲的戏太熟悉了,母亲每一段唱腔她都烂熟于心,更重要的是她在理论上也很过硬。这么多年来,她潜心研习常派艺术,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她能给学生深入浅出地讲道理,做示范。她要求学生不但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小香帮助学生分析作品、理解作品,学生们在演唱中,声腔稍有一点点不到位,或者是处理不当,她马上都能听出来,并耐心地逐字逐句地教,一点一点地纠正。特别是大师的真假混合声、吐字、润腔、甩腔等,这些高难度的声腔技巧,如果不经过系统、规范地专业培训,一般人都很难掌握,而她的弟子们经过小香长期地强化训练,大多都能较好地掌握了这些技巧。在发声方法上,小香的研究非常独到,为了让学生训练时有所遵循,她根据母亲传授的方法,总结了一套《陈小香常派声腔教学训练口诀》,这套口诀也曾在有关杂志上发表过。在她的悉心指导下,她的学生们终于唱出了原汁原味儿的常派戏曲,学生们的演出好评如云。这充分见证了小香的教学成果,看来我原来的担忧是杞人忧天呐!
小香的《探究常香玉的艺术人生及声腔艺术》一书,是小香实力的最好证明。这部书小香是用来做教材的,专业性很强,前一部分从常派艺术的起源、发展到辉煌做了具体的分析和介绍,而常香玉大师的德艺双馨贯穿了她的整个人生,“戏比天大”是大师的最高境界,前一部分旨在明示:要演戏,先做人!要唱好常派戏,必须了解常派艺术的历史。第二部分对大师声腔艺术的论述与分析很是系统和详尽,是非常宝贵的教学资料,特别是对十三辙在常派声腔里的运用,小香都做了详细具体的解析。只有懂得了十三道大辙,才能更好地吐字归音,合辙归韵。小香能有这样的理论水平,不可等闲视之。书中最后一部分精选的常香玉大师的经典唱段,是经过小香一点一点校对,把民间演唱中走了样的曲谱做了修正,尽可能地还原了大师的原创,修正过的曲谱弥足珍贵,不可多得。
常派艺术源远流长,影响深远。说来很有意思,为了能更好地帮小香修改文稿,我必须熟悉大师的戏。曾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天天听大师的戏。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常派艺术的魅力,真正发现常香玉大师是个了不起的艺术家,她的创腔的魅力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
在我的影响下,我的一个泳友也成了常派戏迷。她痴迷的程度无与伦比,从早到晚她都抱着手机听“花木兰羞答答”那一段,简直着了魔!她的先生说她:“真不可思议,一个河北人,原来一点也不喜欢音乐,现在竟然迷上了常派艺术!每天都在家里又听又唱。”有一次小香给了戏票,我和泳友说好了一起去看,后来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就跟泳友说不去了,结果我那位泳友竟然自己去了。后来还说,为了回家赶公交没有看完,很遗憾!感动得我把所有的常派唱腔碟子都送给了她。这件趣事充分说明了常派艺术的魅力之大,影响之深!
还记得,小香把她的大弟子宋淑睿的碟子送给我和我的邻居时,我看完感到震惊,太接近大师的唱腔了!我的邻居是行家,也说淑睿唱得和大师唱得差不多,很喜欢淑睿。后来邻居一家只要一拿到小香给的戏票,就先问,宋淑睿唱不唱?宋淑睿真的是很了不起!据说她的碟子销售非常好。宋淑睿是小香的大弟子,儿时跟常香玉大师学习,后一直师从小香,至今学习不辍。
小香的后半生是全身心地致力于常派艺术的传承工作。我曾随她旁听过一次常派艺术研究活动,有专家说:现在豫剧界有一股不好的风气,一些人总想走捷径,不好好继承传统的瑰宝,盲目地“改革”,把作品改得非驴非马,搞得是豫剧不姓豫,常派不姓常啦!对此,我也有同感,有些豫剧的创腔已经完全没有了豫剧的味道,离广大观众喜闻乐见的东西越来越远。之所以会这样,我想还是缺乏生活,缺乏一种深入骨髓的情感尿疗法,积累不够丰厚!美的声腔源于生活,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感动!而不是随心所欲地闭门造车。如果创腔人脱离了传统的、豫剧独特的韵味去创作,那一定是想开创一个崭新的剧种了吧?那也要记住问问观众喜欢不喜欢。小香也经常说:你如果不能很好地继承传统的经典,就很难去传承这些经典,因为你自己还没有掌握好,怎么去教别人?如果教了那也是误人子弟!一句话:先继承再传承。继承要一丝不苟地继承,不能打折扣!在这一点上,京剧的要求就更严格,做得也更规范,不愧是国戏!
另外农女王妃,以我之见,不管是什么流派,不管是什么剧种,一个好的作品必须是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东西,而且一定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好的作品一定会万古流芳。譬如常香玉大师的《红、白、花》等经典作品,海内外华人争相传唱了半个多世纪,可谓脍炙人口。好与不好,观众说了算,戏迷们口口相传,世世代代相传,那才是真正的艺术,反之,纵然你有金奖银奖,如果观众不接受,不认可,不愿看,不愿唱,那你的作品也很难流传下去,时间是最好的证明!
说到这里我还想再与大家分享一件趣事:
有一个歌舞团的合唱队演员,跟着小香学了几段常派戏,因一次演出,单位临时让她加唱了一段《谁说女子不如男》,结果她一炮走红,从此这个演员便一发而不可收,变成了常派戏曲的独唱演员,报幕员每次报幕都称她是:“常派再传弟子”,常派唱腔竟然在歌舞团唱响了。有一次,这个演员随团到下面演出,当她唱完一段《这几日》之后,观众不过瘾方白羽,就私下里问她:“妞!你下一个点儿在哪个村儿唱,俺还去听你唱。”
这件趣事足以说明了观众喜欢什么,欢迎什么。为什么大师的《红、白、花》会经久不衰呢,因为观众喜欢!一个“刘大哥”唱遍大江南北,男女老少耳熟能详,人们百听不烦,百唱不衰,这难道不是常派艺术的魅力吗?真正的艺术是诋毁不了的,因为它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人民大众的土壤里,并在以势不可挡之力继续影响更多的观众。
所以,我认为,真正的艺术家应该有自己经久流传下来的作品,应该有让观众传唱不衰的曲目,只有观众才是最好的裁判,不是吗?
如今的小香,已经不在意别人的评头论足了。年过七旬,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为了母亲的遗愿,小香心甘情愿做一片绿叶。正可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敬爱的常香玉大师,您是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我们永远热爱您,敬重您,喜欢您!您应该欣慰的是,小香三姐妹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她们各自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着,以传承常派艺术为己任,从不懈怠。常派艺术一定后继有人!常派艺术必将万世流芳!
小香,我亲爱的同学,我的闺蜜,我永远支持你,相信你,愿你把常派艺术进行到底!愿你余生不再有泪,让欢笑陪伴你的每一天!
2018.7.6于郑
2019-07-14 | 热度 351℃ 全部文章 | Ta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