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皖南传统村落的衰落与活化之青椒博士黟县调研随感-南瓜博士与探村博士联盟
这是探村博士联盟10号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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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号：长江边的中国：牛矢博士万州南岸乡村见闻，时隔五年再观察！
03号：这群探村博士僧决定了：小目标，先盯住中国这100个底层村庄！
04号：探村博士联盟| 肖申克和裹脚奶奶的“穿越” ：易地搬迁的另类体会
05号：探村博士联盟.台北眷村记|追寻“竹篱笆”的春天：四四南村“变形记”
06号：“另类”乡村教育之《阿甘正传》：从百草园到博士僧，一个农村“小屁孩”的自白
07号：探村博士联盟| 寒冬，我们为家政工做志愿者，为城市贡献者打call
08号：高端呓语：一个名校博士和名校研究生妻子在北京的情调盎然的快乐生活（附蚁族村调研实录）
探村博士联盟的青椒博士屠李很拼。为了更深入了解皖南传统村落，用扎实数据和资料完成北大博士论文，她曾在安徽黟县进行了长达3个月的调研。
她的姓有点另类，她的博士论文调研随感也很独特。她目光炯炯，思考传统村落的 “另类空心化”、观察电影《菊豆》《卧虎藏龙》取景村农民做“制景师”现象，也反思旅游开发不是灵丹妙药，传统建筑被白蚁、黑蜂侵蚀以及建筑私卖等问题。让我们跟她开始村庄的
另类观察——
一、外来客深入本地村秘笈
在博士论文框定遗产保护这个大的研究方向之后，恰逢我国传统村落保护实践的大力开展，所以在选取研究对象时想到了在我国传统村落占有一席之地的家乡传统村落——皖南传统村落。
我在确定具体选择案例研究时选取了位于古徽州“一府六邑”的黄山市黟县前三批被列为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25个传统村落，它们在过去30年陆续被纳入国家、省、市等不同的法定和行政保护体系进行保护，既取得一些成绩，也存在不少问题，在皖南传统村落的保护实践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研究者要想立体的地理解皖南传统村落，除了搜集文献资料、现场踏勘之外，重要的是通过问卷、访谈等形式与村民进行深度交流，而深度交流的前提是获得村民的信任和接纳，一开始大家并不太愿意配合我，一般都是对我询问再三后仍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
的确，皖南传统村落本身是典型的熟人社会，大多是两到三个姓氏的村民集中居住，村民的祖辈们在这里生产、生活达上千年之久，村民们往上数几辈几乎都有一定的血缘关系，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亲密、信任的社交网络，这也意味着对于一个外来的研究者来说，只有在村民们所信任的本村人的引荐和担保下，你才能顺利进入村落与村民深入交流。后来，我通过在黟县负责传统村落保护的管理部门实习的机会，利用日常工作交流结识传统村落保护管理镇、村两级的联络员，尤其是村里的联络员大多是在村里有一定威望和群众基础的村民，在他们的引荐和帮助下我才得以顺利进入25个传统村落并完成调研。在此感谢此次调研中所有给予过我帮助的人！
调研的黟县25个传统村落
二、农村空心化再认识！
农村空心化并不是一个新的现象，狭义上是指人口空心化，主要是随着城镇化、工业化进程，农村中青壮年劳动力外流城市，造成农村人口年龄结构的不合理分布的现象。虽然在这次调研之前，我对农村的空心化已有一定的认识灸大夫，但是我在村里来来回回的转悠却几乎见不到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的时候，会有一种这些村落已经被新的一代人抛弃的感觉。通过对近年25个传统村落户籍人口和外出务工人口的统计得知，这些村落的外出务工人口数的确是逐年提升的，到2015年已经占到户籍人口的1/3，平均每家就有一个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所以这也直接导致我随机抽取的调查对象中60岁以上的老人的比例高达42%。
我在访谈中得知，这些村落外出务工的村民大多从事砖工、木工等工匠类的工作，其中也有不少拥有木雕、砖雕技艺的村民就在离家较近的周边市县从事徽派古建筑修缮的工作特尔施特根。而电影《菊豆》、《卧虎藏龙》的取景地南屏村的部分村民如今则在从事一项与电影制作相关的工作——制景师，所谓制景师就是为影视作品制作道具的手工艺人，南屏村已经发展出了40人规模的制景师团队，常年在外游走于各大影视剧组之间。
游人如织的宏村
而黟县旅游发展最为迅速的世界文化遗产西递村、宏村则出现了另类的“空心化”——原住民的外迁女杀油地狱。如今在西递、宏村内部居住的大多数是来自五湖四海、在此从事旅游经营的外地人，仅有少数经营当地木雕、石雕等手工艺品的商家本村人仍在此居住。西递村村民胡女士祖上传下来的古民居多年以前就成为西递村的旅游开发景点之一，她和儿女都早已搬到县城居住，但是西递村仍然是全家生计的来源，胡女士现在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每天早上从县城会回到西递村的“家”卖些旅游商品，她的儿女白天也都在西递村周边做生意。
还有一些原住民则因为年龄和能力的短板，尤其是村落中的一些老人，他们既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在村落中从事经营活动，所以索性将自己私有的传统建筑出租给外地有能力的人去经营民宿或进行旅游商品销售等，自己则搬离传统村落居住在村落所在的乡镇或县城，宏村村民老汪就是其中一员。
老汪的古民居租给小李经营民宿
老汪在宏村月沼拥有一处古民居，但是他已经搬到县城与在那工作的女儿共同生活，于是这幢古民居就处于长期搁置、无人使用的状态，久而久之除了外围墙体还在，木构架、墙体、门窗均已损毁，要修缮需要近百万，即使有修缮资金补助，老汪仍然难以承担，即使修缮后他们也没有精力去经营民宿。
这时老汪正巧碰到来自合肥的年轻人小李，小李在职场打拼多年已经小有成就，却对田园生活始终有着一种向往smtm5。于是小李和老汪达成了协议，小李在负责修缮这幢古民居的前提下，老汪答应以约定的租金租给小李15年，让其在此居住并经营民宿康宁定期保险。于是小李卖掉了合肥的房产，修缮了这幢古民居，在宏村一边经营着民宿，一边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意生活，老汪则收着租金在县城女儿那里安享晚年。
三、旅游开发是灵丹妙药吗？
自1980年代少数皖南传统村落中的村民开始自发经营旅游以来，旅游开发似乎已经成为寻求传统村落经济发展最常见的方式，然而那些已经成为旅游景区的村落发展状况如何？旅游开发真的是传统村落发展的灵丹妙药吗？
带着这个问题，我探访了黟县2008年之前已经成为旅游景区的5个传统村落——西递、宏村、南屏、关麓、屏山，发现仅有西递、宏村的接待游客人数和旅游收益近年来提升较快，西递和宏村的旅游门票年收入分别达到了3000万和1亿元，村民人均年分红能达到4000元，其他三个村落门票年收入均不超过200万，村民人均年分红仅有几百元。
屏山村的一个经营酒吧的村民小舒在得知我的来意后，就开始拉着我诉起苦来。小舒在2007年看到了村落旅游开发的机遇，与妻子放弃了外地务工的工作，带着积蓄回到村里投资经营酒吧，至今已有近十年的时间。
他本设想着屏山村在成为旅游景区后会像西递、宏村一样游客人数能有较大的飞跃，从而带动酒吧的生意。然而结果却差强人意，十年的时间村里的旅游发展并没有太大的起色，除了每年定期会有各大高校前来写生的学生之外，小舒所期盼的蜂拥而至的游客并没有出现钓鱼太郎，小舒对村落旅游发展的现状很是失望，觉得自己十年前回乡创业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非学生写生季的屏山村略显冷清
南屏村和关麓村也面临同样的困局，这两个村的旅游开发几乎与宏村同时，都是在1997年由黟县政府将经营权出让给某旅游公司，然而该公司却一直未能按照约定对两个村投入资金，尤其是在两个村与宏村得的旅游发展差距拉开之后，该公司有限的资金也都用于宏村的旅游设施建设和景区环境维护，对这两个村几乎不再投入，仅仅是维持经营而已，南屏村的村民在访谈时一直将该公司称为“利用村落资源，每年带钱走，不投入一分钱的皮包公司”。察猜由于南屏村的旅游一直处于惨淡经营的状态，所以村民按照旅游经营权出让合同每年得到的人均分红仅为300元。
在探访上述几个旅游景区型村落之后，我发现这些村落都存在旅游开发深度不足、旅游产品趋同、管理水平低下、村落特色缺失等一系列问题，很难让游客在参观完世界文化遗产西递、宏村之后对这些同一地域、同一文化背景下的其他村落依然存有兴趣，进而导致黟县传统村落的旅游经营出现“西递、宏村一头热”的情况，同时又陷入了开发数量越多、单个收入越少的怪圈。那么，旅游开发究竟是不是皖南传统村落发展必由之路？皖南传统村落的旅游到底应该怎么发展呢？
四、传统建筑的衰败与活化
传统建筑作为皖南传统村落遗产价值的最重要的物质载体泽勒，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目前绝大多数的传统建筑都面临损毁的威胁，这种情况的出现有自然原因，也有人为原因。这些传统建筑大多是历经几十年、甚至百年以上的砖木结构的建筑，它们在皖南亚热带湿润气候下，木构架往往会发生了不同程度的霉烂，甚至有的木架结构还会因为支撑力的下降而发生倾斜。而且白蚁、黑蜂的大量繁衍也侵蚀着传统建筑构件，导致其脱落。
一些年久失修的传统建筑还出现了墙体倾斜、开裂等，时刻有倒塌危险。这类传统建筑如果长期抛空且无人居住，没有经常通风，其自然损坏更为严重，很快就会屋顶长草、瓦垅漏水、梁架坍塌。除了自然损毁，皖南传统村落的居民生活方式和生产活动的改变导致其对传统建筑的建设性破坏也是其损毁严重的重要原因。皖南传统村落中的传统建筑，大多是木架支撑、木板隔间、楼板成阁、房间狭小、采光较差越声理财，难以满足现代生活方式的需求。随着村落社会经济的发展，村民改善现有居住条件的愿望日趋强烈，也会对自家的住房进行一定的改建或扩建花瑶竹酒。
面对传统建筑的大规模损毁，目前仅有少部分国有或集体所有的、被列为国家或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公共传统建筑，因为各级政府下拨的保护资金相对充裕而得到较好的保护修缮西蒙·海耶。但是大部分私有传统建筑仍然处于任其倒塌、无力修缮的状态。由于传统建筑修缮所需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费用，地方政府、村集体和村民都很难有经济能力去负担。
庆幸的是，如今村民的保护意识已经有了较大的提升，主动破坏的现象越来越少。就像访谈中一位村民曾说了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我这一辈人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个老房子其实很有感情，我会主动的维护它。这些宝贝就是祖宗传给我们的金饭碗，谁不知道保护啊。”
在访谈中得知，一些村民因为没有经济能力对私有传统建筑进行修缮，会将濒临倒塌的古民居私下卖给外来投资者，目前一幢古民居私下出售的价格都在100万左右，这种私下交易由于不受到法律保护，为维护买卖双方利益还会有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对交易过程进行见证。所以现在即便村民自己不住了，因为能看到古民居的升值空间，所以不少村民平时也在慢慢地维护，尽量避免它的彻底损毁。但是现有的保护资金制度中私有传统建筑修缮补助制度的缺失确实已经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
尽管皖南传统村落中的传统建筑仍然面临大规模损毁的威胁，但是近年出现的传统建筑功能活化的案例也如同一个个小火苗点燃了保护的希望，我所探访的碧山村的一些传统建筑就在社会资金的支持下进行了使用功能的拓展，在营造多元空间的同时也促进了保护。
荒废已久的古祠堂被南京先锋书店打造成集艺术展览、人文讲座、文化创意等多元化功能的碧山书局，成为了村民和游客可以免费阅读的空间场所，而祠堂旁的牛圈则被改造为咖啡馆。
而来自上海的诗人夫妇则把一幢濒临倒塌的清末民初的传统建筑购入并修缮为乡村客栈对外经营。
而客栈旁面向村中漳河的已废弃的房屋则被他们改造为酒吧。
写到这里，我忍不住畅想一下未来的皖南传统村落，村民既有祖祖辈辈居住在此的，也有城市迁居或暂居于此的。他们的日常生活中，除了繁杂的工作，还可以读书、看展览、听讲座、去酒吧品尝当地的果酒，这样的乡村生活对村内外的任何年龄层次的人们应该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吧。
五、愈加严重的保护压力
对于传统村落物质遗存的保护来说，除了村落内部的空间格局、街巷风貌、传统建筑等，村落周边自然环境的保持也很重要。然而这次的实地调研也让我感受到了传统村落的发展对其周边环境所带来的保护压力。记得2006年我在宏村进行美术写生时，印象里那时的宏村周边的山体、植被、河流、农田等环境要素得到了较好的保持，与村落的关系仍然比较和谐。但是当我2016年再次来到宏村的时候，发现其周边地块除了对宏村内部原有的镇政府、医院、学校等乡镇公共服务设施进行疏解之外冈组词，很大一部分用地被各类旅游地产项目占据。这些新建的地产项目以沿街商业和多层居住为主，建筑高度几乎都是三层以上，建筑体量相对较大，建筑密度相对较高，它们对宏村周边的山水格局和整体风貌都形成了负面的影响。
随后，通过对2006年修编的第二版保护规划中对当时宏村周边建设状况资料的查阅，也证实了在2006年之前宏村的周边环境的确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2000年，西递村和宏村作为皖南传统村落的代表，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因此，在2000年前后，宏村的重点文物建筑在进行修缮的同时，村内与传统风貌不协调的建、构筑物也都进行了整治，并冻结了村内一切建设活动，对其周边也进行了保护区划并采取较为严格的管控。
那么为什么2006-2016年这十年宏村周边会出现如此高强度的开发呢？不可否认，宏村周边环境开发的失控存在着一定的客观原因，一方面是因为黟县可开发用地很少，宏村所在的盆地是整个县域城镇化进程重要的用地支撑，另一方面，宏村旅游的快速发展使其周边土地价值飙升，自然成为开发商和政府进行土地开发的选择，对其开发的控制就变得极为艰难。宏村周边环境的过度开发也对历史文化遗存同样丰富的西递、关麓、南屏等皖南传统村落周边环境的保护敲响了警钟。
上世纪90年代，原建设部副部长、中国科学院、工程院院士周干峙先生在参观西递村后题词“古宅群落、文明奇葩”，并极力推动了西递村、宏村作为皖南传统村落的代表申报了世界文化遗产，皖南传统村落保护也由此发端。新的时代背景下，当传统村落保护成为我国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任务之时，西递村、宏村之外更多的皖南传统村落的保护与发展问题值得全社会去关注。
作者：青椒博士（屠李北大博士毕业，现在合肥工业大学任教）
关键字：确实有点小分裂的双子座，试图从多维视角看待不同类型传统村落的保护与发展巴黎一夜，研究已有机制，探寻理想模式。
标语：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视频：探村博士联盟Q版宣传片《梦田》）
=特别鸣谢=
河阳乡村研究院、西南大学中国乡村建设学院、中国人民大学乡村建设中心、爱故乡计划、小毛驴市民农园、打工艺术团、北京工友之家、九野乐队、学术中国、刺猬公社。
大侠召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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